凤英的二婚生活（二十一）

　　日子刚循着春风暖起来，老于头的身子却骤然垮了。

　　他这辈子嗜酒如命，庄稼地里累了喝，农闲时更是顿顿离不开散装白酒，凤英劝了几十年，他总拍着胸脯说“喝点活血”，直到开春后，他总喊右上腹坠着疼，吃不下饭，眼白黄得像染了色，人也瘦得脱了形，才被凤英硬拽去县医院。

　　抽血、做增强CT，各项检查跑完，医生拿着化验单皱紧眉头：“高度怀疑原发性肝癌，长期饮酒伤了肝，得赶紧去省肿瘤医院做甲胎蛋白检测确认，晚了怕耽误治疗。”

　　凤英手里的单子“啪”地掉在地上，耳朵里嗡嗡作响，她扶着瘫软的老于头，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老于，咱不怕，去省里治，砸锅卖铁也治！”

　　消息传到鸣沙、鸣燕那儿，兄妹俩连夜往家赶，攀虎和攀龙也跟着来了，这俩半大的小子一听他爹成这样了，立即哭兮兮的，攀虎当下就下了主意：“妈，城里医院大，人多眼杂，我们不能放心让您跟我爹去，我们俩去了那边找个零工，一边打工一边照顾你跟我爸！”

　　出发前，小雅把家里拾掇得整整齐齐，提前给老于头打包好换洗衣物、保温杯，又往凤英包里塞了袋晒干的陈皮：“妈，化疗可能会恶心，陈皮泡水能舒坦点，家里的鸡、合作社的活儿我盯着，你们放心去，有事我随时打电话。”

　　凤英攥着小雅的手，眼眶发红，这一大家子的情分，成了她此刻最硬的底气。

　　去省城的火车上，老于头靠在凤英肩上，气息虚弱：“都怪我，贪杯害了全家……”凤英轻轻拍着他的背，没说重话，只低声安慰：“说这些没用，好好治病，等好了咱回家，还能帮小雅照看合作社呢。”

　　攀虎和攀龙坐在对面，一路没合眼，轮流盯着老于头的状态，到了车站，攀龙扛着行李，攀虎扶着老于，寸步不离地跟着凤英往医院赶。

　　省肿瘤医院里人来人往，鸣沙早已提前在国家医保服务平台APP上办好了异地就医备案，可挂号、分诊、做检查还是忙得脚不沾地。

　　攀虎自告奋勇跑前跑后，排队缴费、取检查报告，一口纯正的普通话帮着凤英跟护士沟通；攀龙则守在老于头身边，端水、擦汗，扶着他去做各项检查，粗粝的手掌扶得稳稳当当。

　　确诊结果出来了：肝癌中期，需要先做介入治疗，再配合靶向药化疗。

　　第一次化疗后，老于头的副作用来得凶猛，恶心呕吐，吃不下东西，连喝水都呛得难受，头发也开始大把脱落。

　　凤英照着医生说的，每天变着法子做清淡的米粥、蒸蛋羹，一点点喂他，攀虎就去医院食堂买些新鲜蔬果，榨成汁给老爸补充营养；攀龙则学着给老爸按摩手脚，缓解化疗后浑身酸痛的不适。

　　靶向药价格不菲，虽然能走医保报销，但自付部分依旧是笔不小的开支。

　　鸣沙和鸣燕把工作以来的积蓄全拿了出来，攀虎和攀龙也悄悄凑了钱塞给凤英：“妈，俺俩没多少能耐，这点钱你拿着，别让我爸断了药。”

　　凤英看着孩子们泛红的眼眶，把钱紧紧攥在手里，泪水滴在钱上，她捂着自己的口袋:“妈这几年也攒了一些钱，给你爹看病还是够的，只是回去咱们的生意就要卡住了……”

　　化疗间隙，老于头精神稍好时，就坐在病床上听凤英讲家里的事：小雅把合作社的药材打理得井井有条，村里的乡亲们常来帮忙，方方放假也会去地里干活。

　　攀虎就给老于头讲工地上的趣事，逗他开心；

　　攀龙则学着鸣沙的样子，给老于头读报纸上的抗癌故事，鼓励他坚持下去。

　　有一次，老于头夜里突发腹痛，浑身冒冷汗，凤英吓得手足无措，是攀虎立刻按了呼叫铃，攀龙守在床边紧紧握着老于头的手，一直等到医生来稳住病情。

　　看着两个年轻人熬红的眼睛，凤英心里又暖又疼：“虎子、龙子，委屈你们了，跟着妈遭罪。”攀虎挠挠头笑了：“妈，说啥呢，不管怎么样，我爸这几年也没少赚钱，不论多少都贴补家里了，我们作为儿子，理应陪伴和照顾，算不得委屈！”

　　日子在一次次化疗、复查中慢慢熬过，老于头的病情渐渐稳定，肿瘤缩小了，黄疸也退了，能自己下床走路了。

　　出院那天，阳光透过医院的窗户洒进来，暖融融的。

　　攀龙背着行李，攀虎扶着老于头，凤英跟在后面，手里攥着结算单，异地就医直接结算省了不少麻烦，基本医保和大病保险二次报销后，自付的费用比预想中少了很多。

　　火车驶回县城，远远就看到小雅和杏花在车站等着，手里提着保温桶。

　　“爸，妈，俺炖了鸡汤，路上喝。”小雅把保温桶递过来，掀开盖子，香气扑鼻。

　　老于头喝着热汤，看着身边一张张熟悉的笑脸，眼眶湿润了。

　　回到家，院子里的老槐树又发了新芽，阳光洒在院子里，暖洋洋的。

　　凤英悉心照料着老于头的饮食起居，严格按照医生的嘱咐，做清淡易消化的食物，陪着他在院子里散步、晒太阳；

　　攀虎和攀龙一有空就来家里帮忙，劈柴、挑水，陪着老爹聊天；小雅则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让凤英能专心照顾老于头。

　　老于头彻底戒了酒，闲暇时就坐在院子里，看着合作社的方向，嘴里念叨着：“等我再好点，就去帮小雅分拣药材，不能总让孩子们受累。”

　　凤英坐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笑着说：“好，咱一家人一起努力，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本文标题：凤英的二婚生活（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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