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律不存在，知识有边界？一文读懂休谟五个脑洞大开的哲学观点

　　我们认为因果律是普遍存在的，通过归纳法掌握知识，这构成了我们认识世界的基础。但这些基础真的牢不可破吗？真的必然正确吗？

　　然而，18世纪的苏格兰有位哲学家对这些认识的根基提出了深刻质疑。他就是被称为"哲学大魔王"的休谟。

　　下面，我们就来聊聊休谟那些脑洞大开的观点，看看你的三观准备好被颠覆了吗？

　　一、生平：一个“温和的怀疑论者”

　　在深入他的思想之前，我们有必要认识一下这位“魔王”本人。大卫·休谟（1711-1776），苏格兰人，是启蒙运动时期的巨匠。与人们想象中苦大仇深的哲学家不同，他性情温和、友善幽默，心宽体胖，人缘极好，朋友们称他为“好人大卫”。

　　然而，这位“好人大卫”的思想却极具颠覆性。他的代表作《人性论》出版时年仅28岁，他本以为会轰动学界，结果却如他所说，“从印刷机上死产下来”，无人问津。

　　但这并没有击垮他，他转而用更通俗的文笔写作散文和历史，最终以《英国史》等著作享誉于世，成为他那个时代最知名的知识分子之一。

　　但他真正留给人类的 “宝藏”，却是那些看似 “抬杠” 的哲学观点 —— 他不相信理性万能，不承认因果必然，甚至说 “自我” 都是幻觉。

　　脑洞一：休谟之叉

　　要理解休谟的“拆迁工程”，我们首先得掌握他的核心工具——“休谟之叉”。这个工具像一道严格的安检门，把所有人类的思想对象分成两类，只有通过检查的才能被称作“知识”：

　　一类是观念的关系：比如“三角形有三个角”、“1+1=2”。这类知识只关乎概念本身的逻辑关系，不依赖现实世界，只要逻辑上自洽就必然为真。数学和几何学就属于这一类。

　　一类是实际的事情：比如“太阳明天会升起”、“水在零度会结冰”。这类知识关乎现实经验，能告诉我们世界是什么样的。

　　这里有一个非常实用的判断标准：看看你能否无逻辑矛盾地想象它的反面。你无法想象“一个圆的方”，因为它在逻辑上自相矛盾，所以它属于第一类，是必然的。

　　但你可以轻松想象“太阳明天不从东方升起”或“水在零度不结冰”，这些画面在逻辑上毫无障碍，因此它们属于第二类，其真实性必须依赖经验来验证，这就是我们下面要讲得归纳问题。

　　休谟随即亮出了他最锋利的主张：所有关于“实际的事情”的知识，其唯一来源只能是我们的经验。任何无法被追溯到经验的概念，都是空洞的；任何无法被经验验证的命题，都是无意义的。

　　“休谟之叉”一下子把大量传统的哲学问题（比如关于上帝、灵魂本质的玄思）挡在了知识的门外，为他的后续“拆迁”清理了战场。

　　脑洞二：你想象不出没见过的东西

　　基于“休谟之叉”，休谟提出了一个更根本的原则：经验是知识的唯一来源。我们的一切观念，无论多么复杂、抽象或荒诞，最终都可以分解为来自感官的“简单印象”。

　　他有一个著名的挑战：请想象一座“金色的山”。你能想象出来，是因为你之前见过“金色”和“山”这两种感觉材料，只是把它们组合了起来。

　　再请想象一匹“飞马”。你能想象出来，是因为你见过“马”和“鸟的翅膀”，再次进行了组合拼接。

　　现在，请想象一个你从未见过任何颜色的人，去理解“红色”是什么。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一个天生的盲人，永远无法真正知道红色是一种怎样的视觉体验。

　　这意味着，人类的想象力并非无所不能，它只是一个“搅拌机”，只能对我们已有的经验材料进行加工、混合、增减。我们的思想，永远无法超越我们感官的边界。这就是经验的铁律。

　　既然知识源于经验，那么我们如何从有限的经验中得出普适的规律呢？靠的是归纳法——从多次重复的观察中总结出一般结论。比如，看到太阳每天都升起，就归纳出“太阳每天都会升起”。

　　休谟对此发出了致命一击：归纳法在逻辑上是不可靠的。

　　下面我举一个例子：

　　一只火鸡通过观察发现，农夫每天上午9点都会来喂食。它收集了上百天的数据，完美地归纳出“每天上午9点会有食物”这条伟大定律。这条定律在它的世界里坚不可摧，直到感恩节那天的上午9点，农夫走过来，没有带来食物，而是扭断了它的脖子。

　　这就是刘慈欣在《三体》中提出的“农场主假说”，这个故事的恐怖在于：无论过去的经验多么一致，都无法逻辑地保证未来会以同样的方式继续。

　　我们使用归纳法，本质上是在预设“未来会和过去相似”。但这个预设本身，又是通过归纳法得出的（因为过去，未来一直和过去相似……），这成了一个无法证明自身的循环论证。

　　科学大厦建立在归纳法之上，而休谟却指出，这只是一种有效的心理习惯，而非理性的必然。

　　对归纳法的质疑，直接引爆了休谟最著名的“炸弹”：因果关系并不存在。

　　我们通常认为，因果是宇宙中一种客观的、必然的“联结力”。但休谟请我们用“经验的铁律”来审视：当你看到球杆（A）击中白球（B），白球（B）滚动时，你真的“看到”了因果吗？

　　你实际看到的只是：

　　1.A事件在B事件之前发生（接续关系）。

　　2.A事件和B事件在空间上接触（接续关系）。

　　3.你无数次看到A之后总是跟着B（恒常联结）。

　　你从未经验到那个叫做“因果”的“必然联系”本身！所谓的因果关系，只是我们因为看到两个事件恒常联结后，在内心产生的一种“习惯性期待”。一旦看到A发生，我们的心理就会本能地、强烈地期待B的出现，并将这种主观的心理感觉，错误地投射到客观世界，以为是事物本身具有的“必然性”。

　　休谟就这样，把客观的因果律，解释成了一种主观的心理习性。

　　脑洞五：自我也不存在

　　拆解了外部世界的规律后，休谟最终转向了最内在的堡垒——自我。

　　请向内探寻：那个所谓的“自我”、“灵魂”、“本我”，你在哪里能感知到它？是一个固定不变、永恒存在的实体吗？

　　休谟的答案是：当你仔细内省时，你永远无法捕捉到一个单纯的、不变的“自我”。你捕捉到的，永远只是一些具体的知觉——比如一阵疼痛、一个眼前的画面、一段回忆、一种快乐或悲伤的情绪……

　　这些知觉来去匆匆，像河流一样奔流不息。因此，休谟给出了他著名的论断：人心不过是一束不同的知觉，以无法想象的速度互相接续、处于永恒的流动与运动之中。

　　举个例子：小时候的你喜欢吃糖果，现在的你觉得糖果太甜；以前的你怕黑，现在的你不怕了；以前的想法和现在的想法完全不同。如果 “我” 是固定的，为什么会有这些变化？休谟说，因为 “我” 就像一条河，不断有新的知觉流进来，旧的知觉流走，没有一刻是静止的 ——“自我” 只是一个方便的称呼，本质是 “一束流动的知觉”。

　　这个观点太颠覆了！以前的哲学家都把 “自我” 当成认识世界的基础，休谟却说这是幻觉。就像你以为自己有一个 “手机本体”，但其实手机只是屏幕、电池、芯片的组合，没有一个独立于这些部件的 “本体”——“自我” 也是如此。

　　结语：在废墟上如何生活？

　　读到这里，你可能感觉世界已被彻底“拆解”：知识有边界，科学无必然，因果是幻觉，自我是幻象……那我们该如何自处？

　　这正是休谟最富有人情味的地方。他本人给出了最好的示范：坦然接受这种怀疑的结论，然后快乐地生活。

　　他发现，驱动我们生活的，根本不是冷冰冰的理性，而是信念、习惯和情感。一旦离开书斋，回到朋友中间，打一局牌，享受一顿美餐，所有哲学的怀疑就会像云烟一样消散。自然的信念会接管我们，让我们继续相信太阳会升起，火会灼人，朋友可依靠。

　　这或许就是这位“拆家魔王”留给我们最宝贵的遗产：看透世界的真相，依然热爱生活。

　　本文标题：因果律不存在，知识有边界？一文读懂休谟五个脑洞大开的哲学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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