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澈之海

　　（接上集）

　　张大爷赶紧下地，打开房门，吃惊地看着一身便衣的孙清走了进来。

　　“张大爷，你们全家就喝粥啊？能吃饱吗？ ”孙清说 着，顺手把一包点心放在炕上。

　　张大爷眼圈红了，抹了抹眼睛， “不瞒长官说，要不 是您前几天打发人给俺送来一袋玉米面，俺家现在连粥都 喝不上呢，还得啃土豆呢。”

　　“张大爷，别犯愁，咱们老百姓苦日子快到头了，开 春政府就要实行土改，把土地分给去贫雇农，让你们自己 种粮自己吃，余下的粮食还可以卖呢。”

　　“真……真的吗？敢情好啊，俺们做梦都不会想到啊， 可……可是东家能干吗？”

　　“张大爷，等土改了，咱们农民兄弟就当家作主了， 不再受地主的剥削了，也不再过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了。”

　　“这……这行吗？”

　　“没什么不行的，有共产党，有民主政府做主，肯定 行的，您老放心好了。”

　　炕上的大娘用袖子擦了擦炕沿，拽着孙请坐下。三个 小女孩怯生生地看着孙清，放下了碗筷。一个小男孩紧紧盯着点心包，伸出小手去抓，被大娘用手打了回去。

　　孙清见状，拿过点心包打开，把一块块蛋糕分给几个 孩子。几个孩子接过来，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张大爷，今天还有事问问您，前几个月，经常来道 观的人有没有一个五十来岁的瘦瘦的高高的男子，您留意 过没有？”孙清说着拿出一张照片递给老人。

　　老人接过照片，凑到油灯底下端详，看了一会摇摇头 说道： “俺好像没见过这个人，俺……俺想想，好像年前 一个晚上俺碰上一个像你说的人，那天俺在道观门前扫雪， 长官您不知道，从俺爹活着时候，俺们一到下雪时候扫完 自家门口的雪，就帮忙扫道观门前的雪，俺爹一个是和陈 道长要好，一个是俺家积德的规矩。那天俺正扫雪，天还 没全黑，俺看见一个五十多岁的汉子来敲门，瘦高个子， 不像俺们穷人，像个教书先生，穿着长袍，戴个口罩，对了， 是坐一个黄包车来的，他敲了半天门，一个小道士出来开门， 把他领了进去，他们好像认识。”

　　“像不像照片上这个人？”孙清追问道。

　　“俺看不出来，俺要是再见到他，兴许能认个差不多。”

　　 孙清想了一会，说道： “张大爷，我还得麻烦您，明 天您在家等着，我派人来接您到军区，我和这个人谈完话 把他送到楼下，您在一旁看看这个人，能不能认出来。放心， 我们会安排好，不会给您带来什么影响。”

　　“俺去俺去。”张大爷连连点头。

　　 1946 年 4 月 24 日，北宁

　　 中午，军区医院病房里，脸色苍白的金晓晨仰卧在床， 空洞的目光望向屋顶。吊瓶支架上拴着两只吊瓶，塑料输 液管通向他的手腕，一条整洁的湿毛巾盖在他额头上。发 烧一整夜的金晓晨，快九点钟的时候还在昏睡，受命监视 他的两个侦察员跳进院子，打开他的房门，轮番背着他跑 到军区卫生院，火速找医生给他输液，并报告了孙清。

　　轻轻地门开了，孙清和王洁一前一后走了进来，王洁 手里还拎着盛满鸡汤的瓦罐，随后进来的是双手拎着两只 木板凳的护士，招呼两个人坐在床前。

　　“小金，听护士说你的烧退了，好险啊，要烧成肺炎 可就麻烦了，这么英俊的小伙子就可惜了。”王洁关切地 说着，伸手去摸金晓晨的额头。

　　金晓晨脸色出现了红晕，用手支撑着要坐起来，嘴里 说着：“哦，王总编，王姐，您怎么来了？”

　　王洁忙把金晓晨按住，“不要动，听医生的静养两天再说。我也是听你孙哥说的，赶紧跑市场给你买了只老母 鸡在食堂熬了鸡汤，这不给你拿来了， 咦，对了，你们还 不认识吧？这是我未婚夫孙清，军区保卫部的，背你来医 院的就是他的同事。”

　　孙清握了握金晓晨的手，温言说道： “小金同志，你 不认识我，但我早就知道你，去年下半年你在同国民党军 统斗争中是立过大功的，汪副司令亲口对我谈起过你，对 你非常赞许的。你舅舅王大河同志也是个老革命，在抗联 时代为党做了巨大的贡献，可惜他被敌人杀害了，我们非 常痛心。你和你舅舅都是革命的功臣， 组织上不会忘记的。 你病了，就好好休息，有什么话，过后再说好吗？”

　　金晓晨抓住孙清的手，眼圈红了，眼泪夺眶而出，哽 咽道：“谢谢……谢谢孙部长，组织上还会信任我吗？”

　　“这是什么话？我们当然信任你，我就是代表组织上 来看望你的，你王姐也是代表报社的同志们来看你的，我 们大家都希望你好起来，你是个有才华有信仰的知识青年， 我们需要你，我们还要在一起战斗呢。”

　　“呜，呜……”金晓晨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过了一会，王洁将手巾递给金晓晨，“别哭了，小金， 我们都相信你，你有什么话跟组织上说清楚了就好了。”

　　“是啊，小金，有些错误可能是无意当中犯下的，可 能与信仰无关，今后我们吸取教训，加强组织纪律性就是 了。”孙清说着，起身打开瓦罐，端给金晓晨，又递给他 一只勺子，“先喝点鸡汤吧，这是你王姐亲自熬的，也是 同志们的心意。”

　　金晓晨接过瓦罐放在旁边的茶几上，看了护士一眼， 欲言又止。孙清朝护士使了个眼色，护士点点头，转身出 门去了。

　　“孙部长，我对不起组织，对不起王司令。”金晓晨 边说边抹眼泪。

　　“小金，慢慢说。”孙清说着起身，把门关上。

　　“孙部长，我昨天跟秘书长撒了谎，十四日那天我确 实把王司令的行踪告诉了一个人，可是她告没告诉别的人， 我就不知道了，孙部长，我发誓，我真不是故意的。”金 晓晨低头说着。

　　本文标题：北宁之春（长篇小说连载七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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